「哥,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演情侶咯,你期待嗎?」
不期待,我一點都不期待。
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看著他的眼底有著掩不去的閃耀光芒,我硬是嚥下了這句話。
正式進入演藝圈今年正好第二年,還算是新的不得了的新人的我,在參與了幾次電視的特別企劃後,終於接到了主演的戲劇。
說真的,不管是BG還是BL的戲碼我都無所謂,反正有機會增進演技是一種好事,但為什麼偏偏是跟他……
比我晚半年進來、小我五歲卻高我十八公分的男孩,剛開始還懵懂無知的他有著羞澀和稚嫰,為什麼才經過一年半的時間,他已經蛻變成了男人?
外型姣好的他擁有不少的女性粉絲,只要一撒嬌起來就吸引了眾多的親娘粉,活潑又外向總是笑臉迎人,他的女性粉絲年紀是我們幾個裡差距最廣範的。
對我來說未滿二十歲的全都是小屁孩,雖然我今年也才二十四,但外表成熟的我和他站在一起說是年紀相差很多的兄弟都有人相信,而最糟的是我們居然還要演情侶。
經紀人你是在開我玩笑吧?為什麼我非得和他演情侶不可啊?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是他……
在內心嘆了第八次的氣,我看著手中剛出爐且熱騰騰的劇本,連要去翻頁我都覺得很沉重。
而讓我這麼煩惱的罪魁禍首,此時正抱著他的MacBook縮在沙發的角落埋首於他的功課。
偌大的房間內只有我們兩個人,電視節目的製作組速度很快,今天才發劇本給我們明天就要我們進行第一次的workshop,效率之快到我都還來不及做好心理建設,明天就得開始和他〝營業〞。
「啊……這題也太難了吧!」
我忍不住將視線轉到他身上,聽說他考上了國內排名第四的國立學校,而且還挑了一個我覺得很抽象的學院就讀,因為課業的關係讓他經常性缺席活動,畢竟就算當了藝人還是得想辦法大學畢業,這是他父母答應他進演藝圈的最基本要求。
不是我在吐槽,他看起來一副很愛玩的樣子,沒想到還是個聰明的高材生,上帝就是這麼的不公平,念書這種事是很講究天份的。
好吧……我就是在說我自己,終其十八年的努力最後還是只能考上吊車尾的私立大學,基本上就是在混吃等畢業拿學憑,課業壓力什麼的我還真沒體會過。
「哥,你覺得性別認同對現在的社會發展有什麼實質上的可行性?」
WTF?他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句我要怎麼回答他?
雙眼和他的對上,戴著眼鏡努力學習的他看起來很迷人……我搖搖頭,想把他帥氣的臉龐甩出腦外。
「哥?」
見他仍在等待我的回答,不要說回答他了,我根本連他的問題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若不回答好像又顯得出我這個哥哥很沒用,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掰個答案出來。
「性別認同……如果一個覺得自己該是女人的靈魂卻被困在男人的身體裡,想要改變卻被周遭的人施以異樣的眼光,那不是太可憐了嗎。」
在我們國家裡,跨性別工作者十分常見,然而就算是這樣,不能接受的家庭還是存在著,並不是每個父母都能接受自己的小孩轉性的。
「哥……你該不會……經歷過吧?」
「算是吧,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從小就覺得自己應該是女生,但因為他是獨生子,所以他的父母反對他去動變性手術。」我露出一抹苦笑,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跟他說起這件我從來沒跟誰說過的事,大概是他的聲音太好聽而我同情他被問題難倒了吧。
「然後呢?」
「他後來就離家出走,為了給自己賺變性手術錢什麼工作都去做,等我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時,他已經是躺在棺木裡的冰冷遺體了。」我不想認為他是一個悲劇,至少他曾經選擇了自己想過的人生而努力的生活著,但在他有困難時我卻無法幫助他,這點讓我很後悔。
一想起摯友,我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酸,我用雙手抹了抹臉,接著拍了拍自己的雙頰。
「怎麼樣,有參考價值了嗎?」
他闔起了筆電,走到我面前蹲了下來,雙眼和我直視著。
「你不應該難過,應該為他感到驕傲,他選擇活出了自己的價值,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聞言不禁一愣,為什麼面前這個小我五歲的男孩和我有著相同的想法。
「哥你一定很在乎這個朋友吧,才會一直把他放在心上,但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希望我的好朋友不要為我傷心太久。」
他的大掌輕撫上我的臉,為我拭去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落下的淚水,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我在此時此刻竟感到內心一陣悸動。
那一夜,我失眠了。
即使我知道我隔天還有工作,必須要以最完美的姿態去面對粉絲,我還是失眠了。
我居然對一個我一直認為是小屁孩的人動心了,這不該發生的……
三個月後,戲劇正式開拍了,在經歷了演戲課程和五次的workshop後,不知不覺準備工作到了最後收尾的階段,台詞我也背的差不多了。
我似乎已經習慣了和他牽手、擁抱摟腰的各種親暱行為,反正粉絲想要看的,身為一個好演員我必須敬業工作。
這天,我們工在為雜誌拍攝宣傳照,站在布幕前的他站在我的身後,他被要求擺出想要吻我臉頰的動作,我感受到他的氣息就在我的耳邊,內心又是一陣的小鹿亂撞。
「再靠近一點……」攝影師在前方下指示,想要捕捉他認為最完美的那一刻。
「哥,謝謝你。」
「謝我什麼?」我不解地問道。
「答應接下這個工作。」
我一開始確實是不想接,本來想著跟他當螢幕前的情侶只需要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戲劇結束後我們就可以繼續像往常一樣,不用特別膩在一起。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三個月和他的幾乎是朝夕相處的日子下來,我卻莫名的不想這麼快就結束。
「不客氣,我再怎麼說也是個敬業的演員。」
「那你可不可以再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假戲真作,好嗎?」
我聞言明顯一愣,接著他不等我反應便吻了我的臉頰,我瞪大了眼,直到面前的攝影師傳來了聲音才回過了神。
「很好,這張的表情太完美了,你們先休息一下,換下一組。」
我顧不得剛才的那張完美照片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我只想知道他的那句假戲真作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跟我說了嗎?」
他似乎預測到我會追上來,早就在樓梯的轉角等著我。
「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攤了攤手,一副該說的我都說了的樣子。
「就這樣?」
「那你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
我沒想到他居然又把問題丟回來給我,但最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居然現在才意識到他剛才是疑似在跟我告白。
「你想知道答案是嗎?」我腦海中一個惡作劇的想法形成,在看到他臉上有著期待時,我知道我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所以哥你的答案是?」
「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慢慢等吧。」我輕拍了拍他的臉頰,也順便拍掉了他臉上的自信,在目的達到後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接著轉身離去。
我會答應和他交往的,不是以劇中角色的身份,而是現實的身份和他成為情侶關係,但在他說出讓我滿意的話之前,我都不會輕易妥協。